在主愛裡飛翔 (紀「飛颺的種子」創團二十週年)
易澤航
在慕道班我常跟慕道友們分享，我們人的一生，經歷這麽多順境、逆境，起起伏伏，撇開未來的永生暫且不談，在我們現世生命的盡頭， 回顧這一生的歷程，這些順境、逆境本身有什麽意義没有？
主說過：「我來是為叫他們獲得生命，而且是獲得更豐盛的生命」，衪來到世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 ----- 「改變我們的生命」。我們每經歷一件事，不論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自己原來的生命就剝掉了一點點，換上一點衪的生命；再經歷一件，又換上更多， …… 期望我們能向那些聖人、聖女們看齊，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可以跟衪愈來愈相近，然後才去見衪。這一切之所以能實現的關鍵就在 ----- 衪在整個過程中的參與！尤其在你心向衪的時候，祂的臨在、慈愛、引領、扶助、安慰、鼓勵 …… 會讓你「享受」整個過程。這樣子回過頭來看，你不只是企盼永生，你在現世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太有意義了！這就是二十年來我們「飛颺的種子」親身體驗的主愛的故事！
如果我們團隊裡有音樂專業人士，有高級場地、音響和各種設備，在外界看來或許還有誇口的餘地，偏偏我們全都是音樂門外漢，所有設備都是克難的，練唱教室也是由羅蘭崗堂區慷慨提供的，在在印證了保祿所說：「我們是在瓦器中存有這寶貝，為彰顯那卓著的力量是屬於天主，並非出於我們」。我們深深體驗到，衪毫不嫌棄我們這些門外漢，衪看重的是我們的心！我們的不足，祂會為我們補齊；我們原本對未來懵懵懂懂，衪會一路引領；我們遭遇困難挫折，衪會適時插手相助；我們的努力有了一點成果，衪會藉各方回饋和各種記號給我們鼓勵；……「與主同行」真是奇妙無比！
我們從一個小小的跨區查經班開始，當年查完經大夥兒喜歡唱歌讚美主到半夜。2002 年聖誕節，我們應邀到哈仙達崗堂區聖誕晚會獻唱三首歌，那是我們第一次在外初試啼聲，没想到從此邀約不斷。我們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誕生了，能和主誕生在同一個時節，是多大的恩典！得趕緊先把團名搞定，經過兩位弟妹的通力合作、靈感激盪，「飛颺的種子」 (The Flying Seeds) 就成了我們的名字。它有什麼涵意呢？ 我們在唱歌的時候，音符不是像從我們口中飛出嗎？而音符的形狀又像是剛發芽的種子，於是藉著歌唱，我們把基督的福音和愛的種子，播入每個人的心田。在看到大雁南飛時，有誰不受感動呢？ 那樣子的團隊精神 ！我們期許能像它們一樣，為主飛的更高更遠！在每次為主服事起飛前，我們都會互相打氣：「種子們，加油！為主加油！」。我們是一群快樂的種子，快樂地為主翱翔！
其實剛開始時心裡真是恐慌，我們能上場的弟兄姊妹只有七、八位，能唱和聲的歌不到十首，豈不是兩、三次就無歌可獻了？就這樣一點一滴地往前進，二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已有32 位音色、音準到位的歌手團員，加上各式樂器手（吉他、bass 吉他、keyboard、鼓、小提琴、大提琴、手風琴、口琴 ……）和其他的重要工作伙伴，成為一個 40 人左右的大團隊。如今我們已累積了近 270 首歌，出去服事了 107 場，包括八場400～660 人的大型傳福音演唱會。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是主讓這美夢成真！
我們雖然是先天不足的音樂門外漢，做主的事工卻認真無比。程度特好的團員慷慨無私地傳授他們的唱歌技巧和心得，彼此互相扶助，人人奮發上進，分工合作，貢獻所長。我們不求第一，但求唯一，在多方面發展我們的獨特性。首先，我們有一半左右的歌，二、三、四部是自己編的曲 ，因而我們唱的是全世界唯一的合唱版本，我們合唱譜的來源也變成無限大，想唱什麽歌都可以自己編。外面的合唱團或教會詩班雖唱和聲，但只用鋼琴伴奏；敬拜讚美團隊用各種樂器伴奏，卻只唱一部；而我們是既用各種樂器伴奏，又唱和聲。我們的傳福音演唱會全程背歌，没有指揮，没有譜，全靠聽音樂和平時培養的高度默契走完全程。既然和會眾之間没有任何東西阻擋，彼此的眼神和情感的交流可以發揮到極致，會眾特容易受到感動。因為兩手空空、自由自在，在台上的各式動作和隊形變換也如天馬行空，任我翱翔。
我們的聖歌、民歌橫跨古今中外，包羅萬象，不論任何場合需要我們的服事，我們都可以找到適合的歌上場。民歌對跟會眾們搭上橋樑，引起共鳴，進而讓他們也喜歡聽我們的聖歌和我們傳的訊息，有神奇的功效。華人團隊的服事或演唱會，通常都只是以華人為對象，而我們應邀服事的場合，卻是中外各半。對眾多外國友人來說，“The Flying Seeds“ 也成了他們的最愛。
梵二大公會議最重要的決策之一，就是推動「基督徒合一運動」。難能可貴的是，我們飛颺的成員天主教、基督教的弟兄姊妹各半，來自十七、八個不同的教會和堂區，彼此相親相愛如同一家人。基督徒聯手傳福音，恪遵主的教訓，感覺真是美好。我們包括傳福音演唱會在內的各種服事，也是受邀於天主教會和基督教會各佔一半。主為我們開大路，在各處（最遠到北加州）受到愛護，主愛、各地弟兄姊妹及尚未信主的朋友們給予我們的愛，點滴在心頭。
如同其他團體一樣，疫情阻撓了我們的相聚、實體練唱及實體服事。「主關了一扇門，必為我們開另一扇窗」。疫情期間我們不但没有停滯，反而在各方面不斷地成長。每週我們在線上各個分部都上課一小時，每個月 zoom 上大團聚會一次，做歌唱技巧、個人生平、靈修 …… 的分享，並精雕細琢要練的歌。從2021年8月開始，主帶領我們上了 YouTube，從此又進入一個嶄新的境界。雖然毫無經驗，也毫無人情背景可依靠，跟著祂，我們毫無懼怕，一步步摸索著前進。各個歌手、各個樂器手跟著示範錄音，在家用自己的陽春手機錄下個人的音檔，再寄給團長做影音合成。合成的軟體也是免費的（不過團長的技術高超可是没話說），一切發揮以前眷村的克難精神。我們也不認識任何大的機構可以幫我們推廣，一切從零開始，一點一滴地靠著line相傳。但是別忘了，我們有主的助佑！迄今我們的 YouTube 頻道上已有 27首歌，總點閱數超過27萬人次，訂閱人數也超過 1,120，觀眾遍佈歐、美、亞洲，而且還没信主的朋友比基督徒還多。各方的回饋排山倒海而來，很多還没信主的朋友們也深受感動，給了我們很大的鼓舞！------- 原來主是用這樣的方式帶領我們起飛，飛到世界各個角落的！我們旨在以音樂傳揚主的福音，及帶給眾人平安喜樂，所有的服事都是義務的，在YouTube上也不例外，我們不接受任何廣告收入，以免受制於人。所有的團員隱姓埋名，視頻裡除了音樂，只有發人深省的聖經金句、歌詞和影像。人人恪遵「團結友愛，榮耀歸主」的團訓，或許這也是我們蒙主眷顧的原因之一吧。
講了這麽多我們的歷史，其實二十年來，我們經歷了太多感人的小故事，那才是最有意思的，礙於篇幅所限，我只能隨便舉幾個例子。2010年我們的第一場傳福音演唱會大女兒也去了，回家後她問我：「爸爸，“台北的天空“ 這首歌有什麽特別啊？」我問她啥意思？她說：「不但全場跟著唱翻天，而且我所能看到的，我的前排、同排和後排的人都哭了！」我答說：「哦，我想那是因為他們看到螢幕上故鄉的影像，唱著唱著就想家，想起往日的美好時光了！」音樂能點燃燎原式的情感大爆發、大共鳴，真是太神奇了！
有一年聖誕節，我們去El Monte的一家安養院報佳音。在搬裝備從側門進入的坡上，兩旁有十幾位老人家坐在輪椅上，我們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Merry Christmas！」他們除了呆滯的表情，没有任何反應。當時心裡還嘀咕，待會兒我們唱什麽、說什麽，他們會了解嗎？果然，前兩首歌下來，全場其他幾十個人的反應熱烈不已，前排這十幾位輪椅上的老人家不動如山。但第三首歌Kumbaya My Lord一開始，奇蹟發生了！Kumbaya My Lord 是我們從高中起就跟著美國民歌手唱的歌，一直以為它是民歌，後來才知道它的故事。它本是一首美國非洲裔基督徒的靈歌，叫作Come By Here My Lord，可是當年一點都不風行。後來一個美國傳教士家庭把它帶去了非洲，非洲人英文發音不標準，把它唱成了 Kumbaya My Lord，他們也乾脆將錯就錯了。沒想到後來這個傳教士家庭把Kumbaya My Lord又帶回美國之後，它反而大紅特紅了，被眾多民歌手傳唱，傳遍了全世界。我們Kumbaya My Lord的歌聲一響起的時候，這些輪椅上的老人家眼睛突然亮起來了，人也活起來了，手指著螢幕興奮地發出喉音大喊，不但這首歌唱完了後拍手，以後的每首歌也都拍手了。結束後一個個都熱情地跟我們握手，央求我們一定要再來，原來他們還是會講話的，令我們感動不已。主給我們上了寶貴的一課！------ 永遠不要自以為是，過早下結論，主自有衪的計劃和時間。這些老人家已經太久没人跟他們說話了，心靈禁錮的太久了，終於一首他們年輕時耳熟能詳的歌灌了進來，帶來了溫暖，長年的冰封一下子就被衝破了！而且這首歌原本就叫Come By Here My Lord，這難道是巧合嗎？！我們看的瞠目結舌，我們哪裡會料到這首歌會有這麽震憾的效果？足見我們只是工具，我們經歷主的大能、大愛，只能讚歎不已！
除了傳福音演唱會當然很重要之外，在我們其他的眾多服事中，為退休修女們服務排在我們最優先的順序，也是我們最大的榮幸。這些修女們捨棄一切跟隨主，在非洲偏僻的角落，在太平洋的小島上，在南美洲、台灣的山區裡 …… 為主為人奉獻了一生。到了年邁才退休回來，家人也都過世了，現住在退休修女院裡，她們是我們基督徒的最佳典範。在疫情前，我們已為瑪利諾修女院（Maryknoll Sisters）服務 15 年了，為聖若瑟修女院（Sisters of St. Joseph）也服務 3 年了，備受修女們的厚愛。有一年在聖若瑟修女院聖誕報佳音之後，負責安排的外國姊妹跟我說，「你一定要告訴你們的弟兄姊妹，因為這聯誼廳的空間有限，晚到的修女們擠不進去，所以這兩條走廊上都佈滿了坐在輪椅上的修女，你們的歌聲穿透了走廊，她們照樣陶醉其中，每首歌都為你們拍手。更有一位修女是下不了床的，她央求護理人員把床推到房門邊，用手抓著門框，把頭伸進走廊裡，聽了你們全程的報佳音」，我們聽了真是感動，我們的歌聲一定勾起了她們往日聖誕的溫馨回憶吧！2019 年復活節，隔壁聖若瑟修女院總部的修女主任，也過來退休修女院這邊看我們的節目，對我們讚賞、鼓勵有加，當場敲定她們2020 年5月對外的年度音樂會由我們獨挑大樑。可惜後來碰上疫情，只得順延。
跟瑪利諾修女們15年來建立的感情更不在話下，每年聖誕節她們都殷殷地期盼我們的到來。我們唱的每首歌她們都熱情地唱和、互動，真是歡樂無比！節目後邊吃著修女們請的冰淇淋，邊跟她們閒話家常的 fellowship時光也是我們的最愛！唯令人傷感的是，近年來修女們凋零著眾，修女會長每年聖誕節都會告訴我們，今年又有多少位修女歸主了，但總會加上一句：「她們去年都聽了你們的報佳音，都很感動、很安慰！」我們聽了更是感動不已！想想將來我們走進天國大門的那一天，會有多少修女上來迎接我們，跟我們說：「我們在世上最後一場的聖誕報佳音，是你們唱給我們聽的，謝謝你們！」每想到這些，就驅使著我們繼續奔波下去，永不回頭！
在其他各種場合的服事中，所遇到的感人事蹟更是不勝枚舉！讓我們深深體驗到，「没有主，我們什麽也不是；有主在，我們能做自己想像不到的事」。這個信念支撑著我們繼續「莫忘初衷，不卑不亢，勇往直前」！前一陣子我們團裡做詩詞創作分享，剛好我聽了一篇蔣勳的演講，得到了靈感。演講中他朗誦他寫的一首詩，再一句句，一段段的深入刻畫它的涵義，但說來說去總離不開那個「愁」字。跳脫現場觀眾的如癡如醉，我有感而發，抓起筆乘勝追擊，寫了這一首「在主愛裡飛翔」：
在主愛裡飛翔
唐詩三百首 讀了一萬年
只看到一個字 ------ 「愁」
主啊 沒有祢
我們的詩和歌𥚃 怎麼去得掉煩憂
風花雪月 悲春傷秋
無奈循環 何時能休
唯有祢
拿掉了我們的重擔
移走了我們的牽絆
哪怕是 前方
烏雲瀰漫 雷鳴電閃
跟著祢 終將
曙光重現 雨過天藍
因此
我們的歌裡
充滿了陽光 滿載著芬芳
祢把
這些種子們
帶向了遠方 撒下了盼望
飛颺 飛颺 飛颺
緊跟著祢愛的翅膀
在愛的天空裡翱翔
原刊載於洛杉磯羅蘭崗堂區 2022 年12 月份「野聲」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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