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遠去。之二

如果連瑪利亞都認為當一個媽媽不容易，似乎更能安慰與穩定一個在世媽媽的心。

生命的起源，是一男一女。

他和妳一同感到生命來臨時的喜悅。當生命逝去時，妳感受到他的失落與哀傷，但妳總覺得他無法體會那些椎心刺骨。

他的無措在在妳眼中看起來很拙劣。即使妳已經知道他已盡力。

妳很想告訴他，妳心中所有的痛苦與不捨，卻無法用言語形容。又或者，更多是憤怒，他為什麼可以從這個悲劇中脫身？為什麼他只會說「好好休息」「你要不要去躺著」「你想吃甚麼」，這些都不是妳現在需要的，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於是風暴席捲而來，放聲大吼之後眼淚爬滿妳的臉。他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顯得手足無措。甚至無語。

瑪利亞再次來到妳身邊，陪伴她的還有若瑟。

妳在淚眼滂沱中，看見他們一左一右的坐在妳旁邊。

瑪利亞輕撫妳的背，並用她一貫溫柔的眼神看著妳。

若瑟沉思、看著遠方，緩緩說道：「他跟妳有一樣的傷心和痛苦，」妳心想他怎麼會懂得一個母親的心，「因為他愛妳。」，若瑟頓了頓，「現在他似乎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妻子。」

許多過往充滿歡喜和希望的畫面閃過，曾經兩個人笑的那麼美。

是他用艱澀的語氣詢問是否可以再看看孩子；是他在得知噩耗後仍奔走在各種文件和行政程序裡；是他在病床旁焦急等待麻藥消退之後的睜眼就可以看到他；是他接了N通的電話，擋住那些過多的關愛。失去孩子的過程，他說了好多、好多次。

每一次敘述都是別人的第一次，對他來說就像一次又一次的揭疤。

「這是他能做的，他只能用他知道最溫柔的方式，來保護妳，」若瑟接著說，「你要相信他跟你一樣痛苦，一樣在黑暗中掙扎著。」

瑪利亞握住你的手，若瑟那粗糙做工的手將妳們的包覆著。「一起走，總是比較有力量。」

妳望著沒有表情的他，似乎有種張力在兩人中間蔓延。

「我想聽聽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感受，」妳軟軟地說。

然後，他緩緩的，用他少有的形容詞描述發生的那一日，直到現在的所有事情，即使有很多已知的細節，妳仍不打斷他。他邊說，妳發現他的眼裡有淚，然後越來越多，最終彙集成一條河，洩了下來。

他絕對值得妳的擁抱。

「謝謝你為我和孩子做的這些。」這一刻妳忽然感覺到，你們終於走在一起了。心還痛者，但長出了新的力量。

「前面會有光的吧？」妳如此期盼著。